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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我叫徐海文，是80后，在家中排行老二。

在我6岁时，父母离婚，我们姐弟三人跟着爸爸过。因担心再娶让我们受委屈，爸爸一直独身。

大概是为了排遣自己的寂寞，渐渐的，爸爸爱上了烟，瘾还很大，一天两包不在话下；爸爸还爱上了酒，瘾更大，逢酒必喝，越喝越爱，越爱越醉。

问题是，醉酒之后的爸爸，曾经摔断过两颗门牙，丢失过钱财，弄花过脸颊，磕破过膝盖……还被同事侮辱性地五花大绑在椅子上，美其名曰：怕他闹事。

这酒真的是害人不浅!但偏偏爸爸就上瘾，我真弄不懂干嘛要醉酒？

爸爸30岁时，就患有高血压，常年吃降压片，50岁不到，又查出脑梗，烟和酒是最大的忌讳，但他偏偏烟酒不离身。

为了他的健康，我们经常在他耳边叨叨，他也很无奈：“烟酒都不沾了，这日子过得不更是没滋味了吗？”

后来，相继成家的我们，也渐渐能够理解爸爸爱烟馋酒的原因。

2.

正是在烟酒之下，爸爸才度过了人生中那孤苦难熬的岁月。我们只有顺着他。倒是弟弟，平常有事没事就讥讽他，说他嘴馋，就知道抽烟喝酒，迟早把身体搞垮得了！

我和大姐哭笑不得，明白弟弟其实是在劝爸爸戒烟戒酒，可他嘴里就是蹦不出什么好话来。事实上，自弟弟成年后，他和爸爸平常很少交流，一旦开腔，就少不了开战。

年春节，奶奶突发中风，左半边瘫痪，丧失自理能力，需常年卧床。

姑姑提议，让暂时还没找到工作的我照顾奶奶，爸爸不同意，侍候病人是个持久战，可不能把我给耽误了。

最后经过协商，一致同意，我暂时先服侍奶奶，等过完年后，去劳务市场给奶奶请个保姆，费用大伯和姑姑分摊，我们家负担保姆的生活。

原以为请个保姆很简单，只要人合适，领回来照顾奶奶的生活应该没什么难的。

事实上，请保姆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
3.

总之，两年多时间，我们几乎都处于被动，从未主动辞退人，倒是保姆如走马灯似的，换了一拨又一拨，不干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。

我们全家都身心疲惫，特别是爸爸心疼两个已经出嫁的女儿，因为在闹保姆荒的时候，我们都要抽时间回来照顾奶奶，于是，爸爸托人去老家物色人选。

年，方阿姨来到了我们家，她是堂叔的大姨子，丈夫去世多年，两个儿子都已经工作，家里能抽开身。

虽说她面相不柔和，五官生硬，一脸凶相，但干活还是挺麻利的，有的是一把好力气。

自此，我们家终于告别了鸡飞狗跳的日子，不再担心找保姆的事了。

看得出来，方阿姨真的是用心照顾奶奶，从她平时的只言片语中，我们也能读出她是死心踏地的会服侍奶奶终老。

4.

年的夏天，87岁的奶奶不带一丝痛苦，安详地走了。

安顿好奶奶的后事之后，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商量，把家里该扔的都扔掉，腾出空间来，抽空好好装修下，明年把弟弟的婚事给办了。

没想到，爸爸却执意要留下奶奶睡的床，我们都挺纳闷，这是为什么呀？

在我们的一再追问下，才知道，方阿姨在我家附近的饭店找了份工作，逢到下班时间在夜里时，没有公交车回去，爸爸担心她的安危，想让她暂住我们家。

我们觉得很荒唐，认为奶奶走后，我们没有义务为她提供住处。

逼到最后，爸爸看说不动我们三个，才憋出了真正的原因——

当初，方阿姨来家里之前，堂叔就已经和爸爸挑明意思，一来，让她伺候奶奶；二来是让爸爸和方阿姨处处感情，因为他们熟知爸爸的为人，忠厚老实，孩子们又都孝顺，觉得她跟了爸爸后，会过上舒心的日子。

再说，又是自家兄弟，亲上加亲，他们放心。

如今，爸爸提出不撤床，显然是表明了自己的想法，我们一时虽不能接受，也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。

5.

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回家看望爸爸一次，每次都像个侦察兵似的，东瞅瞅，西扒扒，看是否能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揪出一瓶酒来。

近年，爸爸的脑梗面积不仅没小，反而有增大的趋势，我可不想他像奶奶一样瘫在床上，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。

那天，我又鬼鬼祟祟地在家里寻找，爸爸笑嘻嘻地阻止了我。

“丫头，别找了，我早就不藏酒了，都好一段时间没喝了，还是身体要紧。”我狐疑地望着他，还是不相信。

只见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烟灰缸递给我看。

“我都洗干净收起来了，烟我也戒了！不信你闻闻。”他哈了一口气，让我检验，果然没有浓烈的烟味。

我故意往后退两步，睁大眼睛望着他，表示出吃惊的样子。

爸爸不好意思，红着脸说：“你方阿姨让我戒的。”

他又欢喜地抱过来一堆零食，“这都是她买的，说烟瘾犯时，就吃点，把嘴占住了就不想抽了。”

爸爸挑了一个往我手里递，逼着我吃，我分享了他的甜蜜。

“爸，那你烟酒都戒了，要能再出去锻炼锻炼，身体就会越来越好。”我狡黠地望着爸爸，得寸进尺地又提出要求。

“锻炼！你方阿姨也讲了。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到楼下小花园去转转。要是遇到她下晚班，我就散步过去接她，我们再一起走回来。”

原来是这样！怪不得，我发现爸爸最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气神呢。

6.

晚上，我电话告诉大姐，爸爸居然能下狠心把烟酒给戒了，最神的是以前懒到一步路都不想多走的他，竟然开始锻炼了！

我酸溜溜地说：“我们嘴巴讲烂了都不抵人家一句话，爱情的力量真是无穷大啊！”

大姐也告诉我，上次姐夫因为骨折在家休假的那段时间，爸爸还抽空领着方阿姨去探望过。

看到厨房水池里堆满还没来得及洗的碗，方阿姨就不声不响地忙活起来，爸爸也在一旁帮忙。

要知道，以往说服他出个门，不知道有多难！

平心而论，我们不太喜欢方阿姨，她嫁了两次，不幸的是两任丈夫都去世了。

我们也一致认为，爸爸即使要找老伴，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。

但我们又发现爸爸各方面因她而焕然一新，我和大姐也就默认了。

然而，与爸爸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弟弟，却因为爸爸的新恋情，两人的关系闹得不可开交。

7.

年5月的一天，单位同事招呼我：“小徐，你爸来找你了。”

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，一边猜测着爸爸找我的原因，一边忙将他引进办公室。

我一看到爸爸郁闷地望着我，嘴巴瘪了瘪的样子，就知道他又和弟弟吵架了。

还没落座，爸爸就迫不及待地和我抱怨：“娶一房媳妇，倒一方墙啊！”

他和我讲了许多生活中琐碎的事情，意思很明确，弟弟不如从前待他好了。

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，弟弟总是用训斥的口吻和他说话，他想让我这个当二姐的好好说说弟弟，我答应了。

送走爸爸，我立即拨通了弟弟的电话，旁敲侧击地让弟弟对爸爸好点。

弟弟火了：“你都不知道他和保姆的那些事，反正我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，他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。你们平时有空就回来看了他就走，可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他？真的是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！什么寡妇上门，学年轻人同居，什么明明是保姆，还想当女主人，唉，比这更难听的话多了去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