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那年,*河洪期,河水泛滥,铺天盖地翻滚而来把我们村给淹了。
奇怪的是,尽管那场洪水异常凶猛,可村子里没有死一个人!
反而给村子带来了一笔财运——大量的古董随着*河的水冲刷下来。
村民们蜂拥而上,再也顾不上平时邻里的亲密关系,恨不得争破头,可就当我的长辈们打算跟从的时候,却被我爷爷给喝止了,爷爷下了死命令,谁也不许碰一下古董!
所有亲戚长辈都很不解,但是碍于爷爷的威严,都乖乖听话了,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村里的人抢夺古董,心里痒痒的,嫉妒的要命。
那时候刚刚诞生出来“万元户”的概念,我们乡上的 个“万元户”就是我们村里的刘大壮,本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光棍,爹妈都早早地死了,住着一个破茅草屋,抢古董那天,刘大壮像是打了鸡血一般,跟中了邪似的,为了一个破铜箱子差点把别人勒死,大家都责骂他没出息,连好东西都不会挑。
谁能料想,没过几天,刘大壮的铜箱子被一个富商高价买走,一个穷光棍一夜暴富,成了十里八村的女人眼里的香饽饽,每天都有人上门做媒,就差把门槛给踏破了。
那一年,村里的人因为古董的原因或多或少的都发了些财,就我家一如既往的贫穷,没少被村里人嘲笑。
一家人表面上和和气气,可背地里没少咒骂爷爷,都责怪爷爷当时下的命令,要不然我家说不定也可以成为“万元户”。
我爷爷自然知道家里人的怨气,就抽了一个时间开了家庭会议,想要把这个心结给解开,说那些古董是*河冲了山里的古墓带出来的,不能拿,早晚要出事!
那时候,大家都财迷心窍,谁也听不进去爷爷说的话,认为爷爷死板,不懂得变通,就知道搬弄迷信那一套说法,从那之后,所有的亲戚都开始疏远爷爷,连我爸妈都只是逢年过节探望一下,平日里压根不走动。
爷爷无奈的摇了摇头,从此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。
再后来,我爸妈离婚了,我爸想要带我进城,我爷爷不许,要我跟在他身边,到了十九岁才能离开村子,我爸懒得跟爷爷解释,非要带我离开,差点跟我爷爷打起来,不知道为什么,当时才五岁的我*使神差的说了一句,我要跟爷爷,我爸气的脑袋都要冒烟了,骂了一句老不死和小兔崽子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,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我。
七岁起,自从我上了小学,识起了字后,我爷爷就丢给了我几本破旧的书让我看,讲的都是什么先天八卦,梅花易数之类云云,那时候我年纪小,哪里看的明白,足足看了五年,才逐渐的认全了字。
我十五岁那年,有一天,爷爷突然把我叫在了正屋,一脸严肃的给我说,小阳子,有些事情,是时候该告诉你了!
原来,我爷爷的真实身份是西北“袖中金”一脉传承人,在其他地区又换做“金口诀”,是古代的一种预测学,全称为“大六壬神课金口诀”。
民间有一种说法:学会奇门遁,来人不用问;学会进口决,来人不用说。
可世人都知道奇门遁甲,知道金口诀的却没有几个人,那是因为金口诀学习难度大,传承少,随着时间的推移,自然鲜有人知。
本来我爷爷都不打算让西北“袖中金”一脉继续传承下去了,但是,因为我的出生,以及那年的洪水和古墓被冲,改变他的主意。
一直到十八岁,那三年间,我一直跟随在爷爷身边学习金口诀,直到他去世。
爷爷去世的毫无征兆,我联系不上任何的亲戚,在无助下,我就一个人草草的办了丧事,连村里人都没有通知。
爷爷除了给我留下了一笔钱财外,还给我留下了一番话。
,十九岁之前不许离开村子。
第二,十九岁的时候,有一个手掌心有痣的女生会来找你帮忙,在身边待满两个月。
以及一句我看不懂的话:有些事情,爷爷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出手解决,但你必须要试一下,如果你不管的话,到了老年,就会和爷爷一样。
至于其他的,爷爷没有交代,他还给我留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以及住址,他说我如果遇到了什么“麻烦”,就去找这些人。
我今年十九岁了,终于可以离开村子了,我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,在古都长安,其实去年就已经被录取了,我没有去,因为去年我才十八岁,又复读了一年。
终于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。临出发前,我收拾着自己寥寥可数的行李,心里带着几分期待,也有几分落寞。
往后的日子,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。
不过……
我收拾好行李,坐在炕上,回想着爷爷留的那几句话。其他两条都还好说,这第二条,让我在十九岁的时候找一个手心有痣的女生待够两个月。
这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,那年大水之后陆陆续续搬走,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愿意远行的老人,难得有一些鲜活的面孔,都是些咿呀学语的小孩。别说掌心落痣了的女孩了,就连女孩我都没有见过几个。
“爷爷啊爷爷,您倒是给我留个线索吧,难道您老人家在我小时候给我指了一桩娃娃亲么?”
我叹了口气,伴着窗外风吹树叶的悉悉索索,渐渐睡了过去。
我依稀还记得,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。
梦里爷爷站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大树底下,那棵树很高大,可我却能一眼看过去就看清全貌。这树的枝丫不多,而且没有长叶子,光秃秃地张牙舞爪般四下伸着。
爷爷就站在树底下抬头往上看。
他那个角度能看到什么呢?我疑惑地看着爷爷,想要走上前去,但是好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。爷爷和那棵树明明离得很远,但我看得一清二楚。偏偏又没办法靠近。
我还在这边疑惑着呢,爷爷突然转头看着我这边,我被爷爷的脸吓了一个激灵。
爷爷的双眼黑魆魆的,眼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,只留下两个深深的洞,一直往外淌着黑黑的血水。
爷爷好像还张嘴说着什么,可我什么都听不到。
我想问,但是那棵树的树枝突然向着爷爷猛地急坠而去,那架势……就像猎狗扑向猎物一样,凶狠。
然后我就睁开了眼睛,窗外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就打在我眼珠子上,刺得我脑仁都疼了。
外面隐隐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声,我还没从梦里彻底清醒,房门就“啪”地一声被人推开。
是隔壁的牛大娘。
她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,一见我就喊:“阳子!快来!给大娘帮个忙!”
帮忙?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。
牛大娘已经过来拉我的手,把我从炕上拉了下来。
嘴里还在念叨着:“村口的那个光棍,老张头,死了!”
爷爷以前在村子里,就经常帮着村里人处理着一些红白事,我一直跟着爷爷,也帮过不少忙,爷爷也一五一十地教过我。
以前有这些事,我也能做的像模像样。
现在爷爷不在了,牛大娘 个想到的就是让我去帮着张罗老张头的丧事。
我迷迷糊糊地被牛大娘拉着往村头走,牛大娘走得很急,嘴里的唠叨就一直没停过:“老张头也是可怜,无儿无女的过了一辈子。”
“本来还指望着拿着古董卖了钱能娶个媳妇,唉……”
“死的可真突然,这人呐……一不留神就走了。”
我听着牛大娘的念叨,想到了爷爷。
可不么,这人一不留神,就说没就没了。
想到这我不免有点低落。
一路上,零星还能看到几个人,也都是往村头的方向过去。
“村里头都晓得了?”我看着那些人,个个面色凝重行色匆匆的样子。
牛大娘头也不回:“那可不,都往老张头家赶呢!”
说完又四下瞧了几眼,停下脚步。
牛大娘凑过来压低了声音:“好像是要去争老张头那个宝贝呢!”
说完牛大娘又四下看了看,确认了四周没人,拉着我继续走,脚步又快了几分:“咱们走快点,阳子你过去帮忙操办着,指不定还能给你分一份。”
说到这我才想了起来。
当年*河水带出来的那些个古董,老张头也是抢到了一个的。不过好像一直都没卖出一个满意的价钱,这才一直宝贝似的天天放家里守着。
没多久,我就被牛大娘拉着到了老张头的院门口。
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,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老头老太花白的脑袋,全扎堆拢在一起。
牛大娘走上前去,开始扒拉那些围观的人。
“都让让都让让,我让林老头家的阳子过来了,你们别都堵在这了。”
那些花白的脑袋就这么被牛大娘给撕扯开了一小条缝,牛大娘也不管那么多,把我拉过去就往里推。
所幸我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不一会儿就分开了人群进到了老张头的屋子里。
屋子里那些个来的早的,或者是比较服人心的老头子,一看到我,都自觉让开了。
看到老张头的死状,我承认我还是有一点被吓到的。
老张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白瓷花瓶,整个人蜷缩在炕上,眼睛瞪得特别大,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眼眶子一样。
他的嘴大大的张着,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人的嘴巴,还是老张头的下巴脱了臼——哪个人的嘴巴能张得那么大,足够塞下一个大馒头。
“阳子,这老张头也没个儿女,我们刚才商量了下,就大家伙凑钱把他给葬了。”
过来说话的是村长,叫吴富贵。他是个精瘦的老人,脸上的皱纹深的能夹死苍蝇,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褶子好像努力想要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,从我的角度看过去,那些褶子就像老树皮一样,动都没怎么挪动。
老张头打了一辈子光棍,无儿无女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,也只能按村长说的办了。
我点了点头,又看了一眼老张头。
那死状确实有点惨,我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,只能看到他家里用来装水的大水缸。牛大娘正靠在水缸边上,不知从哪里抓了把瓜子在嘴里“吧嗒吧嗒”磕着。
见我没说话,吴富贵又开口:“那这丧事,以前都是你爷爷在办,我看你也跟着学了不少,怎么弄,你说说看?”
我把目光从老张头脸上收了回来,略微思考了一下:“老张头……这也不知道算怎么个死法,我就当他正常死了好了。”
“他也没什么亲戚,咱们村里人给他守个三天灵,往旁边山上找个地方……就让他入土了吧。”
吴富贵点了点头,估计在我来之前他心里想的也和我差不多。一个老死的光棍而已,也没有谁会愿意大动干戈。
但我看他眼珠子一直飘在老张头的花瓶上,知道他肯定还有话要说。
果然,吴富贵犹豫了一下:“那……老张头家里这些东西……有没有什么说法?”
我心里冷笑:不就是惦记着他抱着的那个花瓶么?
但是脸上我也没有表现出来,爷爷一再叮嘱过我,不要去打那些“明器”的主意,我一直记在心里,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。
“这你们自己看着办,我只管看穴,摆灵堂,出殡。别的事情我管不着,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。”
“但我要奉劝你们一句,当初我爷爷就提醒过你们,不要动这些明器,你们现在也看到老张头死的蹊跷, 你们也不要去动他那个东西。”
我冷冷地看着吴富贵老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喜色,极快地把话说完。
吴富贵和身边几个关系亲近的人互相看了一眼,眼中贪婪的神色被我尽收眼底。
他搓着手,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。
剩下那几个,有沉不住气的,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笑容。
但听完我说的话,他们的脸明显沉了下来。
吴富贵冷笑了一声:“这种事就不需要你来教我们做了,你管好你自己该管的就好了。”
我看着这些人的样子,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恶心。
“那你们去准备香烛油台,找个白布把老张头盖了,灵堂就设在他院子里吧。”
既然不听我的,那就算了吧,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。我随意地嘱咐着他们,只想赶紧出去村后头的*土坡上找个地方,把墓穴给定了,赶紧了解这桩子事情。
“记得,灵堂摆好,点一盏油灯放在他脑袋上。”
出门前我特意嘱咐道。
这盏灯要是不点,老张头可就成孤*野*,不能跟着尸身一起入土安息了。
我刚走到老张头院门口,外面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让我不由得伸了个懒腰。
我刚想打个呵欠,远处逆着光有个身影跑了过来。
人还没到,大嗓门就已经飘过来了:“不好了!跛脚李叫狼给咬死了!”
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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