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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蝇

“所以，你对诊断报告有什么看法没有？”没等晓月问那句固定的问好，我先向她提问。“嗯，我看了。但是说实话，我主要是想看一些有关医生的建议，不过你的报告里主要都是指标，那些指标我并不是很在意。”“医院又成了无用功。”我苦笑起来。“不，不是的。”晓月否定道。“一方面是，医院的诊断；另一方面是，医院这件事本身，就给了我很大的动力。一个愿意去看医生的人也有更大的求生欲，让我看到了在你身上强大的能量。”“所以，你现在不会怀疑我有ZS的念头了是吗？”我调侃道，晓月笑笑没说话。“所以，这周过得怎么样呢？”晓月问我。“其实还不错，这周意外的没有怎么失眠，而且饭量也增加了一些。这周我在看《隐秘的角落》，这剧挺好看的，连续看了两天给看完了。”“哦，我知道，秦昊演的那个是吧？”我点点头，“你看了吗？”“没，”晓月看起来似乎有点为难，“我有点，额，害怕恐怖题材的。不过，跟我说说看呢？”我向晓月简单介绍了故事的梗概：主角朱朝阳和两个伙伴发现了数学教师张东升的谋杀，故事围绕着朱朝阳和张东升两边的故事线同时展开。“我印象挺深的，有一集叫做《妈妈》。朱朝阳的妈妈想要向朱朝阳示好道歉，她带着一杯牛奶来找朝阳。但是在牛奶被朱朝阳拒绝的时候，她恼羞成怒，以为朱朝阳好为理由，要求他必须喝下那杯牛奶。”我开始哽咽，“我很讨厌这个母亲的人设，她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，道德高处去逼迫别人。一切是“为了你好”，就可以用好的名义作为要挟，满足自己变态的控制欲。”“这个角色会让你想到哪个人么？”“不，我就是讨厌这个角色而已。”我莫名感到窝火，冷笑着说：“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？”“我只是觉得，如果一个角色让你有很大的反应，那么一定是有地方打动到你的。”晓月小心翼翼地说。“还有个情节，我也很喜欢，特别有艺术感染力。那一集的题目叫《苍蝇》。讲的是朱朝阳的爸爸怀疑朱朝阳杀死了自己的妹妹，带着朱朝阳去吃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糖水，在包里揣着录音笔想要套朱朝阳的话。后来朱朝阳发现了，陪着父亲演完了这出戏。他们离开的时候，桌子上没吃完的糖水沾着苍蝇，就像父亲对他的爱一样，表面看起来甜蜜，但是越是甜蜜，那只苍蝇就显得越发突兀，越发甜腻，让人恶心。朱朝想要这份父爱，哪怕他是假的，是恶心的沾着糖水的苍蝇。”“因为那毕竟是糖水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，即使是假的，即使沾着一只苍蝇，他也想要那份爱。”我盯着晓月的眼睛没说话，那只沾满糖水的苍蝇似乎就在我面前，让我恶心发腻得想吐。“他拒绝不了糖水，就像他拒绝不了那杯牛奶一样。因为那些都是爱，就算是假的，也总比没有的好。”“如果拒绝了会怎么样呢？”“我没办法拒绝。”沉默。“没有理由拒绝牛奶。”“可是，你不喜欢，难道不是拒绝的理由吗？”晓月问我。“因为牛奶是好的东西，不是吗？”我开始掰手指头一一列举：“首先，牛奶是对身体好的，可以保护胃；其次，牛奶是母亲道歉的礼物，我没有理由拒绝母亲的歉意和爱。”“拒绝了会怎么样呢？”“可能会被打。”“嗯？那就打呗，下一次他们就知道你不喜欢喝牛奶了。”晓月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很轻松，可我却如履薄冰。为什么呢？为什么可以轻易地拒绝那杯牛奶，能接受可能带来的扑面而来的指责，好像对她来说，这是件根本不值得在意的事情。想要这儿，我感觉羞愧难当，与之相伴的是对对面这个人的嫉妒和厌恶——我是多么自私呢？一想到这层，我对自己更羞愧了。良久，我说：“自我并没有那么重要，那很自私。”“听到你这么说，我挺难过的。如果，你不重要的话，那么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呢？”“我不知道。”我闭上眼睛，“可能我就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。”我说：“今天时间到了。”晓月目送着我起身，终究没说什么。当天晚上，我给她发了Email。To陈晓月：现在的你就像那杯热热的牛奶一样，我觉得无法下咽，又找不到理由拒绝。我觉得你说的方法或许是有效的，你是了解我的，我是需要接受这个建议的，所以这让我觉得他们就像那杯健康的牛奶一样无法拒绝。可是我还是难以下咽，为什么在你眼里它如此的简单轻松，好像并不值得烦恼。所以我打算先不喝这杯牛奶啦，等他冷一冷，或者再等一段时间你再拿给我，或者不喝。在咨询的过程里，我慢慢退化成小朋友了，好像有点什么小事儿就想说，也想至少此刻我能做一个不太积极的人。所以那个时候我心里有点愧疚，是啊我在做什么。甚至一度对咨询本身产生了怀疑。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，这一段就暂时说这些吧。等我想到了以后咨询里跟你说。希望没有打扰你的夜晚一千次的晚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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