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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的默契（六）

　　本来一开始是想着写写就会结束了，但没想到写的过程中，又会不经意想到许多经典的事情，于是又挖了新的坑，于是又来填新的坑。

　　在我家经常会出现一种奇怪的情况，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东西，偏偏它就在那，干着原本不属于它的工作，但一时间你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。

　　家里有很多我小时候捡的透明的石头，我总是觉得它们价值连城，每次搬家都带着。有一天回到家却发现它们不见了，我找了家里的各种地方，包括爸爸的鱼缸，也没有找到。

　　我爸问：

　　“你找啥？”

　　“我石头咋没了？”

　　“你那宝石啊，在厨房阳台呢！”

　　我百思不得其解，就几块石头，你拿到厨房去干什么？家里又不腌咸菜！

　　但我跑到厨房找了一圈，还是没有发现。

　　“找着了吗？窗台！煮蛋器里呢！”

　　我打开煮蛋器的盖子，在几个鸡蛋的下面便歪歪扭扭地躺着我的“宝石”。

　　原来是煮蛋器的架子坏掉了，于是把我的宝石们抓来当壮丁，让它们扛着这几个鸡蛋做桑拿。

　　一时间我真的是生气也生不出来，因为我在家里找了一圈，确实也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把这几块石头替换出来。

　　恰到好处，好像它们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，只是才被安排到了对的地方。

　　他确实总是有很多办法，说句不好听的，在他身上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人和动物的差别。　

　　那时候，家里的苍蝇拍坏了，我看着趴在房顶的蚊子束手无策，想着拿本书去打，但角度似乎也很难用力。这便到了请武学大师出手的机会……

　　“爸！有蚊子，你快过来，一会跑了！”

　　我爸过来勘察了一下现场，四下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，转头拿了一条湿毛巾过来。

　　我人傻了，不是那毛巾还能打蚊子吗，蚊子不飞都怪了！

　　“你起道（靠边儿），看着就完事了。”

　　只见他抓着毛巾的一头，往前一甩，再往后一拉……

　　啪！

　　这么说大家可能没有概念，但是可以看一下拳皇里的山崎龙二甩鞭子，就知道他当时的状态了。

　　“打着了吗？”这通常是我打蚊子之后的 句话。

　　我还在抬头寻觅蚊子的影迹，他已经从床上抓起蚊子的尸体，举给我看。

　　“看看，鞭打发力，好使吧！”

　　我只好承认他这武术确实没白研究。

　　世界上有很多种类的东西，但其实很多都是差不离的，这也是一种跳出藩篱的智慧。

　　有一次我的手指受伤了，被门夹掉了一小块肉，流了很多血，爸医院。

　　于是，等车的时候妈妈就让老爸先去超市买条毛巾，简单给我包扎一下，防止路上磕碰沾染。

　　车刚到，爸爸也从超市的方向跑过来，丢给我的却是一条——搓澡巾。

　　受过伤的朋友们都知道，身体受伤之后，大脑出于自我保护，会分泌很多快乐激素，促使呼吸加快，所以那种感觉是很复杂的。

　　在车后座上，靠在我妈身上，一边忍者钻心的痛憋着气，一边胸隔膜还在不停抽搐，此情此景，又看到了爸爸买的搓澡巾，实在是绷不住，笑出了声。

　　“笑啥笑，成天惹祸还在那笑，没事找事的。”

　　“那你买个搓澡巾干啥啊，医院也不是上澡堂子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
　　“没卖毛巾的了，将就使呗，那要不然咋办，手都那样了还能笑出来。”

　　“我不行，我忍不住，你就让我笑吧，我太难受了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　　一直到现在，回想起来，我都还能感受到冰凉、麻木的手指碰到粗糙的搓澡巾的触感。

　　或许我们从来都不是想找某一个特定的东西，而只是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东西。有人说这是一种实用主义，但我不觉得，这更像是一种结构主义的思维方式，看到一样东西，并不是以一种表征和名义的方式来观察，而是究其结构，论其功能。

　　于是，我如今在生活中也不会经常束手无策原地发呆，而总是要寻思着手头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。

　　记得研究生毕业前夕，大家聚在NEO，有人带了个，但是没人带刀，他们就一定要去吧台借。

　　结果人家没有小的水果刀，只有大刀，但是太危险了不肯借出来，只能去吧台切。

　　我说，那算了，不用。

　　他们以为我要徒手开瓜。

　　我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，说：

　　“就用它！”

　　这帮愚昧的人，没有一个肯相信，甚至有人还和我打*，一瓶添加利金酒。

　　其实，西瓜这种东西只要把最韧的外皮划开，里面就是可以一击即破的了，而蛋糕刀的锯齿刚好可以割破西瓜光滑韧性的外皮。

　　我就不懂啊，为什么有人不相信塑料刀可以切西瓜！（抓狂）

　　于是，在大家吃西瓜的欢声笑语中，我脑子里若隐若现的却是那个“大发明家”的影子。

　　——这也是劳动人民的一种生活智慧，虽然局限，但是精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