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很多活动都是为了找吃的,活动本身也是很有趣的,我乐在其中。
蝉的幼虫,我们叫做“老粘糕”,可能是因它爬行的速度太慢而得名。
“老粘糕”是最美味的,每个孩子都想吃,比肉还香,捉了来,用清水洗干净它们身上的泥土,放在有盖的土瓦罐里,撒上盐腌起来,不过两三日,就可以用油炒着吃了。
“老粘糕”身子小,需细细品尝,腌得有些咸,要就着窝头吃。我总是先吃它软软的腹部,里面空空的,没有多少肉, 吃的是它的颈部,咬开薄薄的外壳,里面的肉很结实,一丝丝的很有嚼头。
但“老粘糕”并不容易捉到,晚上拿了手电筒去树林里细细找,也不过找到三五只,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捉到十来只,全村的大人小孩都在树林里找,远远看去,相隔不远的手电光如同*火一般,在黑夜里明明灭灭。
“老粘糕”太少,可捉它的人太多了。
大哥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,脑子活又能干。他突发奇想,“老粘糕”少见,但树上的知了(蝉)有的是,也没人捉,或许也不难吃,那不过是“老粘糕”长大了,生出了翅膀。
我们决定去捉树上的知了。
树林里的知了太多了,白天的叫嚣声连成一片,震耳欲聋,越发让人觉得夏季的烦躁与炎热。
吃过晚饭,大哥带着我和姐姐去村外的树林捉知了。
大哥带了手电筒和火柴,姐姐拿了一只旧布口袋。
那片树林在村子的南边,有三四里地远,白天我们去田里干农活,经常从那里路过,光凭响亮的叫声就能断定里面的知了很多。
次捉知了,我们很兴奋,不多会儿就脚步匆匆地来到了那片树林。
大哥先带领我和姐姐捡干草与枯树枝,等会儿要点火用。
我们在树林边找到了很多干草,那是村民从庄稼地里拔出来的,仍在地头,已经晒干了,哥哥还找了些干枯的灌木枝。
我们选了树林中间一个略开阔的地方,大哥用火柴点起了干草,火光很快就亮起来。
紧接着,我们兄妹三人,拼命晃动四周的树干,那些较粗的树干,用手晃不懂,就使劲用脚踹。
已经停止叫声的知了,一下子受到惊吓,又叫起来,树枝摇动,它们就乱飞乱撞,想无头苍蝇一般,纷纷向着地面的火堆扑下来。
真是飞蝉扑火啊!
大哥预先给我们讲过,蝉和一些昆虫都有向光性,因此他才想出了这个绝妙的办法。
我和姐姐非常兴奋,赶快去火堆旁捡落下的知了。
它们胡乱扑棱着翅膀,失去了白日的迅捷,任我们捉到布口袋里。
这时,大哥还在使劲用脚踹四周的大树,知了像落叶一样扑向明亮的火堆。
我跟姐姐高兴地捡啊捡,喜出望外,笑得合不拢嘴,一会儿就装了半口袋,估计已经有几百只了吧。
慢慢地,知了落得差不多了,大哥又带领我们去了树林的另一边。
就这样反复三次,我们的口袋终于装满了,也感觉天不早了,怕娘在家里等得着急,便急忙往家赶,这一次真是满载而归。
在路上,口袋里的知了偶尔还发出叫声,姐姐扎紧了布袋口,大哥背在肩上,我不知道那有多重,也想背一下,大哥说太重了,怕我累着,他就一路背回家。
娘在家真的有点担心了,在胡同口接应我们兄妹三人,说天这么晚了,咋还不回来呢!
看我们背着满满一口袋,满脸喜气的样子,娘说,哎呀,捉了这么多啊!
娘拿来两个大水桶,各倒满半桶水,大哥解开口袋口,把知了分别倒进两个水桶里。
知了见了水,就不能飞了,我们也好在水里把它们洗一下。
即便没有水,这些知了折腾半天,在夜晚也是逃不走的。
那些知了在水中挣扎着煽动翅膀,不时发出一两声短促的鸣叫,想要逃生是无望了。
娘拿来两个腌*酱用过的空罐子,把知了腌在里面。
我们母子四人拿了小板凳,坐在水桶便,手中拿了剪刀,一只只剪掉知了的翅膀,随手在水中冲洗一下,就扔进罐子里。
我们一边干活,一边向娘汇报捉知了的经过,个个无比兴奋自豪,简直要手舞足蹈。
等把所有的知了处理完,娘拿了一些粗盐放进罐子里,又用铲子搅拌均匀,盖上盖子,知了就腌上了,只等过两天炒着吃。
我们才觉得乏了,就上炕睡了。
到了第三天,娘便给我们炒知了吃,一次就炒了四五十只,换成“老粘糕”说什么也不会有这么多。
我们跟娘都可以美美地吃一顿了,之前娘从来没舍得吃过一只“老粘糕”,都留给我们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