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苍蝇的自述

我知道你们人类讨厌我们,可又有什么办法呢。

我们的生命是那么的短暂,多则半年,少则几十天、甚至几天。我们对于饭食没有过高的要求,不怕热,不怕脏,只要能勉强填饱肚子就行。可即使这样,我们也很难过上几天安生日子,却时刻处于危机四伏的焦虑中。象青蛙、蜻蜓、蜘蛛、螳螂、蚂蚁、蜥蜴、壁虎、食虫虻等等等等,都对我们虎视眈眈。即便是你们号称最文明的人类,也充满了对我们的仇恨,据说还发明了什么灭蝇“八八六十四招”,来对付我们。

我只所以能够活下来,简直是个传奇。

那天天气奇热,我和几个同伴在一栋七层商厦的屋顶花园玩耍。楼顶上游人如织。再观察,原来这里已经改造成美食广场,熙熙攘攘的人群,好不热闹。我和几个同伴很兴奋,很快便钻进一家规模较大的饭店操作间。这里一排好几个炉子喷着火苗,每个炉子旁边都站着一个戴白帽、穿白衣的人在轮炒瓢。很快,我发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,但刚落上去要吃,却被更多的东西压在身上,且浑身发烫。我拼命挣扎,终于露出了头部,迫不及待地,大口大口喘着气,再仔细一看,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摆有上百张桌子的豪华大厅。这里坐满了在吃饭、饮酒的人。我所处的位置,是一个坐有两对年轻男女的小桌上。再具体些――我是被压在桌子上、盘子里的食物中。

两对男女很年轻,穿着很时尚。两个男的很胖,胖得有些臃肿;两个女的很漂亮,漂亮的象电视上经常见到的那些女人一样。

从我所处的这个角度看,至少看到有十多瓶啤酒,还有一些酸奶、桃汁等饮料。菜也不是只有我所在的这一盘,还有几个我根本看不到内容的汤盘、拼盘什么的。我动了动身子,想吃几口就走开,可我的翅膀却被牢牢得粘在一块菜上,怎么都挣不脱。

这四个人边聊天,边饮酒。还好,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。

当他们开了有六七瓶酒的时候,其中那个更漂亮点的女人一声尖叫,紧接着,我发现四个脑袋、八只眼睛在同时注视着我。起初,我充满了恐惧,尽管看惯了同伴们的生生死死,但真的面对死亡的威胁时,仍一时有些慌乱。

我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,我不想让人类瞧不起我们,我要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气节。

当我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,我却发现他们并没有立即除掉我的意思。他们激烈的交谈,话题好象都与我有关。因为不时有人用筷子指着我说话。

很快,一个红衣服走过来看着我,并向四个人说了好多话。

“四位,真的对不起,您看这样行不,我们把这道菜扔掉,免费为你们重新做好吗?”

“不行,你们这里的卫生太差劲了,叫你们老板来!”

“老板有事没在,实在对不起。这样吧,这道菜我们不要钱,立刻撤掉行吗?好吗?”

“不行!今天这事得好好说说,搞得我们一点胃口都没有了!”

起初,相邻的几桌客人向我们行注目礼;后来,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。我们这个桌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。

“真是不好意思,天气太热,我们各个场所都采取措施了,可还是防不胜防,真是抱歉……”

“别说了,把你们老板叫来!”

我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,真是尴尬。

我也没见过人类因为微不足道的我们,会这么兴师动众。区区如我,对于他们,真的有那么重要吗?我突然冒出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想法,甚至一时间忘掉了眼前所面临的危险――如果我真的能活下去,我的经历一定会被载入我们蝇类的史册。我简直都要自我崇拜了!

很快,我再次冷静下来。我使出全身力气,做 的挣扎,孤注一掷地挣扎,鱼死网破地挣扎。但最终发现,一切努力都是徒劳。

真是 。

红衣服眼睛都红了。又一阵子的大声小声交涉后,红衣服走了,来了个蓝衣服。

交涉。谈判。

无果。

终于,来了一个戴着眼镜并自称老板的人。

老板先向四人诚恳道歉,并问询了情况。之后弯着身子看了看我。我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,也可能是不知道我还活着吧。

当我正失神时,突然,老板伸出手来一下子准确地抓住了我,并迅速把我扔进他的嘴里。几乎窒息的我在忍受了不到两分钟的煎熬后,被老板从嘴中准确地唾弃到一个泔水桶里。我浑身湿透了,艰难折腾,终于爬到一片浮在水面的菜叶上。我抖了抖翅膀,竟然发现自己毫发无损。很快,我试着飞了一下,竟然真的飞起来了。

后来我听一个当时在场的同伴说,当我被那个老板扔进嘴里的那一刻,四个人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,集体失语。随即,还是原来的红衣服走过来,把那只给我留下一生痛苦回忆的盘子端走。

整个大厅便恢复了往日的气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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