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middot虚构邓雅心浮生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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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·虚构

本期作者

邓雅心

邓雅心,居重庆嘉陵江畔,作品散见于《小说界》《飞天》《小说月报》《北京文学》《中篇小说月报》等。已发表出版五十万字。

浮生妄邓雅心

01

次守望黎明,是在小海死去的那个夜晚。从前小海还在的时候,我们每晚都在一起,他通常下班很晚,但再晚我也会等他一起吃饭,我们会石头剪子布,谁输了谁洗碗。他会陪我逛超市,如果超市打烊了,就去小区对面的一所大学跑步,或者再买点水果回家,我总爱在路 着小海的胳膊,说: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吃吃喝喝睡睡——过这种毫无追求的生活!小海戴着眼镜——笑,我能透过那副眼镜看见他的眼睛在发光。他不打牌,兴致好的时候喝点啤酒,也不太懂得哄女人,没有花招的男人让我感到踏实。小海走的那天,手机弹出温度提醒:今日入伏。我看到小海的脚跟,被化妆师码得整齐,他直溜溜地躺在冰棺里,呈现出一张被精心修复的脸,那脸更像是一盏被碾得粉碎的玉,一丝一丝被凝血勉强粘合,小海微缩眉头——他永远睡着了。夏日的院子冗长乏味,知了的叫声很单调。冰棺停在院子里,小海母亲哭声很硬,在长白的夏日里,突兀而响亮。 个夜晚,是我替他守夜的。我本不该为他守夜,他母亲看到我蹲在灵柩前烧纸,哭声微微弱了些,大家彼此心照不宣。那年小海父亲去世时,小海母亲没踏进灵堂半步,也没去送行,按迷信的说法,若是送了,今后嫁一个克死一个。但我想,如果我不送小海,那小海就真的——实在是太可怜了。没有人会去送他,连他母亲也不会。他母亲哭累了,就在院子角落的一张凉椅上睡着。天色晚下来,夕阳照得院子昏*的,她在那个角落没有鼾声,仰着头,微微张嘴,像一株焉哒哒的芭蕉。子时过后,地面上的热气逐渐消退,风吹过来,空气是温的。我蹲在小海的灵柩前拨弄油灯,我害怕他看不见路,担心他怕黑。他的灵柩前裹满花,这些花努力保持新鲜劲,掩盖冰棺也故意遮挡他的脸——那张我后来怎么也不愿回想的脸。小海是车祸离开的,据说碎片让他脸面目全非,那化妆师拾起小海的耳朵,给缝上去的。冥冥灭灭中,我疲惫醒来,脚跟前的油灯还在摇曳。抬头看天,凌晨四五点的景,夜有那么一点点变蓝了,那种从深蓝渐渐变成浅蓝,浅蓝再泛着白。我看着夜空,猜想它的色值,设计软件中的一种色值——我的工作是一名平面设计师。我站起来,在院子里走了一圈,最终又在一颗大石凳上躺下,无奈地长看天空。宇宙空无一物,——连颗星星都没有。四周清寂,人们都沉睡着,我歇斯底里不起来。这种寂静,给人一种奇妙的安慰——你无法死皮赖脸地跟命运讲道理。我想,如果这个早晨有雷电,有暴风雨,或许我可以在雨地里奔跑,发泄,拿石头砸陌生人的窗户,至少能趁乱,找个由头控诉命运的不公。但这个黎明实在是太静了,静到什么都听不见,侧头看见旁边一株枇杷树,蜘蛛在树丫上吐丝结网,若无其事。小海还躺在冰棺里——我的背脊湿糯糯的,混着石头的冰冷,脑子如天空一样,泛着白。

02

小海走后,我有想过要照顾他母亲,但见了一次他母亲后,我再不想见。她一会儿疯,一会儿癫。疯的时候,抱着小海的照片,眼泪鼻涕一把:我的儿啊——我的儿啊——阎王爷啊——拿我的命去换吧——我的儿啊——!癫的时候便是跪在地上,摩挲着找她的儿子:儿啊——你在哪啊——你出来啊——妈妈都 了——!或哭声嘠然,旋即站起来,说:去买虾,小海要放学回来了——她翻来覆去折腾,哭声昼夜交替。我比她理智多了,我知道哭是不起作用的。我配合她演了一回,去买了半斤基围虾回来,给她所谓的“小海放学回来了”煮饭,他母亲说:让我来!说罢,把我推搡一边,进了厨房,煮饭的时候倒是很正常,葱姜蒜样样齐全,当筷子一摆桌上,那桌子一方空空的,她眼忽地一钝,嚎啕大哭。我劝她,根本劝不住,她哭摊在地上,唤到嗓音沙哑。——看着小海母亲的徒劳,我甚至也有些承受不住,只想速速逃离。小海去世后,我没掉过一滴眼泪。我和往常一样上下班,只是和从前不同的是,我不再出门散步和逛超市。每天到家后,雪萍会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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